“我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CIA这句不要脸的名言，出自哪个神秘行动？

我不想知道这艘潜艇是沉在哪，我只想知道它是怎么沉的....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黑色行动，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我们既不能确认也不能否认”当之无愧。但这句再经典不过的话的源头却鲜为人知，一切还要从50年前的一次“军事演习”说起。

▲我们既不能确认也不能否认

这是我们的第一条Tweet

1968年4月苏联太平洋舰队突然从堪察加半岛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海军基地大举出动，大量的战舰潜艇和飞机汇聚到中途岛东北的海域开始军事演习。此反常的举动立刻引起美国海军情报局（ONI）的注意，原因在于此次“演习”有些不寻常，苏联军舰的航迹像是在执行某项搜寻任务而非单纯的军事演习。很快ONI便发现演习区域和苏联629型（北约代号高尔夫级）常规动力弹道导弹潜艇的执勤巡逻轨迹高度重叠，苏联在搜寻一艘失踪的潜艇的理论应运而生。

▲629A型潜艇

ONI没有猜错，苏联太平洋舰队倾巢而出搜索的是一艘编号K-129的629A型（北约代号高尔夫-II级）常规动力弹道导弹潜艇。1968年2月24日K-129驶离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海军基地开始第三次战略巡航，但在潜艇通过国际日期变更线后便失去了音信，不再和基地进行定期通讯。

作为苏联第一型专门建造的弹道导弹潜艇，629型在扩大的指挥塔内携带了三枚R-11FM战术弹道导弹，629A型则更换为R-21中程弹道导弹。由于射程限制，629型潜艇定期到中途岛东北，珍珠港西北的海域内执行周期大约为70天的战略巡航，以便战争开始时先行攻击美国在中途岛和夏威夷的军事基地。因此629型上携带有苏联机密通讯密码本，K-129更携带了两枚T-5型核弹头鱼雷。

3月中旬，K-129已经连续两次错过和基地的定期通讯，苏联太平洋舰队意识到出问题了。在两次主动呼叫依然没有回复后，苏联太平洋舰队判定K-129失踪并以军事演习为掩护开始搜寻任务。由于K-129携带有大量机密信息，不仅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基地的潜艇出动，海参崴的水面舰艇也加入搜索任务当中。但数周的搜索依然没有找到任何K-129的踪迹，在“军事演习”到期后苏联太平洋舰队放弃了搜索并判定K-129沉没，全员殉职。

▲红点为SOSUS阵列位置

不过苏联太平洋舰队不知道的是，他们一直都找错了地方。一艘可能沉没的携带苏联机密文件的潜艇自然引来了美国情报部门的兴趣，不过和苏联不同美国有专门寻找潜艇的杀手锏，SOSUS。SOSUS是美国海军建造的由大量埋在海底的被动声纳阵列组成的全天候海洋监听系统，用以追踪苏联潜艇和水面舰艇的动向和纪录声纹，其灵敏度之高甚至可以听到高空Tu-95轰炸机产生的音爆。

通过对北太平洋SOSUS低频声纳阵列记录的分析，加利福尼亚州蒙特雷的SOSUS基站首先发现在1968年3月8日像水下内爆的声纹，随后在阿拉斯加州埃达克的基站也发现了同样的记录。通过五个SOSUS基站进行多点定位，海军情报局把K-129的可能沉没地点标注在北纬40.1度，东经179.9度，一片大约3100平方千米的海域。此海域距离苏联海军搜索区域差了近3000千米，K-129为何大幅度偏离预计巡航线路，迄今为止都是个谜。

▲苏联海军搜寻海域和实际沉没海域

从1968年7月开始，美国海军在“沙子美金行动”的代号下派遣了大比目鱼号核潜艇（SSGN-587）前往沉没海域寻找K-129残骸。这艘大比目鱼号正是日后对苏联海底通讯电缆进行秘密窃听的核潜艇，倒不如说是此次行动让美国海军发现已无用的水面射巡航导弹核潜艇还有改造成特种任务潜艇的潜力，为日后的“常春藤行动”铺平了道路。

大比目鱼号用远程操控的机械臂摄像机，通过目视对整片海域进行搜索，终于在3周后找到了K-129的残骸。这艘2700吨的苏联潜艇躺在距离珍珠港海军基地大约2500千米，深度达5千米的海床上。大比目鱼号在随后的几周内对残骸拍摄了20000余张各方位照片，林登约翰逊总统也在同年秘密授予大比目鱼号“总统部队嘉许奖。”

根据这些信息，1970年时任美国国家安全顾问的基辛格向刚上任不久的尼克松总统建议打捞K-129潜艇，以便获悉苏联导弹，鱼雷和通讯密码等情报。尼克松同意后打捞的重担就自然而然落到了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身上，“亚述人项目”应运而生。为了打捞深度超过5千米的K-129残骸，CIA找到了当时的美国百万富翁霍华德·休斯，并以休斯公司下属的苏马公司的名义打造了一艘特种打捞船“格洛玛探勘者号”（Glomar Explorer），对外宣称此船的目的在于勘探并采集海底锰结核。

由于休斯公司尤其是休斯本人在当时经常有一些奇葩但超前的想法，颇有些那时的伊隆·马斯克的味道，不管是苏联还是美国大众都不会去怀疑这艘189米长，满载排水量达57000吨的“勘探船”的真实用途。当然本着有钱任性的原则，“格洛玛探勘者号”造价高达3亿5千万美金，整个“亚述人项目”耗资更是达到了8亿美金，约合2016年39亿美金。

由于5千米的深度已超过那时潜水员和所有载人潜艇的最大作业深度，同时也出于躲避苏联飞机和间谍卫星侦察的需求，“格洛玛探勘者号”采用了一种极为直接暴力的打捞方式。在外观和石油钻井平台类似的船中心高塔下，隐藏着在船正中心一个足以容纳整艘K-129的巨型舱门，远程操控的打捞平台正是从此舱门放下。

到达K-129上方后，打捞平台上的8个爪子将在液压的驱动下“抓”住残骸，而后再由高塔内的起重机将打捞平台和K-129残骸一起拉入“格洛玛探勘者号”内部，整个过程全部水下完成以避人耳目。此次打捞是人类迄今为止最深的残骸打捞，仅将残骸浮上水面这一过程预计便需要一周，还要确保“格洛玛探勘者号”的相对潜艇位置不变，难度可见一斑。

在历时4年的建造后，“格洛玛探勘者号”终于在1974年6月20日驶出了加利福尼亚长滩港，并在7月4日抵达了K-129残骸正上方，开始为期一个月有余的“勘探”任务。尽管有不错的借口，但本着好奇心还是有一艘苏联拖船和另一艘苏联导弹测量船在“格洛玛探勘者号”的作业海域附近徘徊。

其实苏联当局早已对这艘外观奇葩的船只的真正作用产生怀疑，也猜到了这很可能是一艘打捞船，不过由于苏联海军并不知晓K-129残骸的确切地点，且苏联工程师根据海图分析哪怕K-129在“格洛玛探勘者号”的作业区域，美国也不具备打捞如此之深的残骸的能力，两艘苏联船只并未阻止打捞并在附近海域徘徊数日后离去。显然，这次苏联工程师低估了CIA的决心和资金，以及休斯公司工程师的研发创新能力。

格洛玛探勘者号”花了两周的时间将打捞平台沉入5千米深的海底，在平台和K-129对准后，8个机械臂很快便锁住了残骸。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打捞平台缓慢地把K-129拉上了1.6千米，然而K-129的残骸却突然断成两截，三分之二的艇体重新沉回大洋之中。休斯的工程师事后分析认为K-129的艇体在打捞前耐压壳已有严重损坏，打捞时的应力进一步加剧耐压壳的破损并最终破裂。破裂后的艇体对打捞平台爪子的压力不均，导致部分打捞爪断裂进而丢失部分潜艇。

尽管如此K-129的艇艏还是被成功捞出水面，根据中央情报局确认的资料，K-129艇艏内找到6位苏联水手的尸体，出于核辐射考虑，尸体被放入金属棺材内以苏联海军的形式进行了悼念仪式和正式海军海葬。为表达美苏冷战结束后美俄的和好意愿，1992年中央情报局局长罗伯特盖茨将仪式的秘密录像交给了俄罗斯总统叶利钦。

▲录像截图

虽然没能打捞整个K-129艇体，中央情报局依然认为“亚述人项目”是冷战时期最成功的情报作战之一，至今仍拒绝公布到底获得了除6位水手尸体外的其他物品。根据“格洛玛探勘者号”船员的回忆，确定在打捞上的11.58米K-129艇艏残骸中，两枚T-5核弹头鱼雷和位于艇艏的潜艇操作手册，声纳装置，舱门和部分仪器得以回收，而苏联潜艇通讯密码本船员则众说纷纭，无法确定到底有无回收。也正是中央情报局对获得艇艏情报的保密性，让K-129的沉没原因永远成了谜团。

▲少数公布的K-129打捞照片

许多苏联海军军官认为K-129是因为和美国另一艘核潜艇剑鱼号（SSN-579）相撞而沉没，主要在于1968年3月17日K-129沉没不久，美国海军报道SSN-579进入日本横须贺港进行潜望镜紧急维修。此说法遭到美国海军否认，也不被许多俄罗斯海军专家认可，原因在于通过日本媒体在3月17日公布的照片看，SSN-579仅潜望镜弯曲和指挥塔轻微受损，符合美国海军声称的在日本海上浮时撞上浮冰。

且K-129潜艇为双壳体，SSN-579为单壳体，在抗沉性上反倒是K-129更胜一筹，由于力是相互的，SSN-579不可能仅凭借指挥塔的轻微损伤便对K-129造成足以破坏耐压壳体沉没的撞击。不管是在K-129巡逻航线上发生的撞击还是在K-129沉没地点发生的撞击，珍珠港和中途岛的海军基地都要比横须贺近许多，假如真有撞击SSN-579完全没必要舍近求远去更易暴露的他国海军基地维修。

▲日本媒体公布的SSN-579横须贺照片

比较被认可的猜想是K-129携带的R-21导弹的偏二甲肼燃料和海水接触引发大火，导致爆炸后沉没。这是因为在1986年10月3日，667A型核动力弹道导弹潜艇（北约代号杨基级）K-219（如诅咒般的三个数字）上携带的R-27导弹的偏二甲肼燃料，因与发射筒内渗入海水发生接触而引发大火爆炸。

由于苏联部分弹道导弹潜艇采用热发射，液体燃料导弹水下发射前要先往发射筒里注水，注水口极有可能因密封不严而漏水，海水只需要和易燃的偏二甲肼残留物接触便足以引发大火。好在667A型的导弹发射筒在舰体中央受耐压壳保护，K-219得以紧急上浮并全员弃艇，但导弹发射筒在指挥塔内的K-129就不会那么幸运了，类似的爆炸会瞬间破坏指挥塔和艇身，使潜艇失去控制。这也解释了为何K-129在打捞过程中会断成两截，因为爆炸已提前破坏了耐压壳。

▲K-219导弹筒有耐压壳保护

其实中央情报局在1974年9月打捞结束后便立刻计划了对K-129剩余艇身的打捞，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中央情报局万万没有想到却被小偷坏了大事。在“格洛玛探勘者号”出航前不久的6月，几个小偷潜入了苏马公司的办公室，并盗走了能证明中央情报局和休斯本人以及“格洛玛探勘者号”联系的机密文件。

显然这些小偷错把中央情报局的机密文件当成了苏马公司的公司机密，打算偷走卖给苏马公司的竞争对手。为回收这些机密文件，在美国国内没有权力的中央情报局找联邦调查局（FBI）帮忙，FBI又接着寻求洛杉矶警局的协助，政府部门突然对商业间谍行为的介入立刻引起了媒体的关注，洛杉矶邮报和纽约时报先后在1975年初想方设法拿到了这些机密文件。

▲洛杉矶时报报道

眼看秘密行动即将暴露，时任美国中央情报总监的威廉·科比立刻出面要求两家报社停止出版，纽约时报同意了，洛杉矶时报拒绝了。1975年2月18日，洛杉矶时报在首版刊登了代号为“詹妮弗”的中央情报局秘密打捞苏联潜艇的行动，不甘落后的纽约时报也在同年3月19日的头版最显眼位置刊登了机密文件的报道。

虽然两家报社都把白宫代号为“詹妮弗”的特殊安全部门错当成了打捞K-129潜艇的项目代号，但“亚述人项目”的目的早已对世界暴露无遗，被美国情报部门隐瞒了7年的K-129沉没地点也公之于众，无奈之下中央情报局只得取消了后续的打捞行动。

▲纽约时报更进一步的图文并茂报道

“格洛玛探勘者号”由于其高昂的操作和维修费用，在K-129打捞任务取消后美国没有任何一个政府机构愿意接手，只能在1977年转入美国海军储备舰队。1996年全球海洋钻井公司以3千万美金的价格买下了“格洛玛探勘者号”，并耗资1亿8千万美金将其改造成移动深海钻井船，直到2015年退役拆解。由于“天资”优势，“格洛玛探勘者号”比现役所有石油钻井平台的最深钻井深度还要深610米，也算是在船只生命的最后终于干了一回“本行”。

中央情报局那边就没那么幸运了，爆炸性的新闻让一名叫Ann Phillippi的调查记者以1967年颁布的“信息自由法”为由，要求中央情报局公布涉及“亚述人项目”的所有文件以及当局对涉及该项目报道的审查。在反复研究了“信息自由法”后，中央情报局给出了日后被世人称为“格洛玛回复”的经典名句：

“We can neither confirm nor deny the existence of the information requested”

“对于要求信息的存在性，我们既不能确认也不能否认”

-作者简介-

Saturn V，军武特约作者，热爱航空航天领域的资深军事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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